2005-09-02

[Beijing][Phonetics] 北京札記-06兒化的IPA

2005年7月24日
下午 10:53

師大國音學編委會所著的《國音學》是我念大學時「國音學」這一門課的教材,又是念研究所時「華語語音教學」這門課的教材。但我發現裡面的IPA有些問題。

例如,《國音學》書中以倒過來的r [ɹ]來表示兒化。但事實上,這個音在IPA裡面是alveolar approximant(如圖一)。

圖一:IPA肺部輔音符號

我以前就曾經發現這個符號有問題,所以我自己修正為:倒過來的 r 再加上小尾巴的[ ɻ ] retroflex approximant。陳春美(2001)的論文也是用這個符號,我想這樣問題應該解決了。


豈知我在看了李蕙珊和徐雲揚(Eric Zee)在Journal of the International Phonetic Association中所發表的北京話IPA(Lee & Zee, 2003)之後,卻在裡面找不到retroflex approximant的符號。

眾所周知,兒化是一個捲舌元音,或是後綴形成兒化詞。前者例如「兒子」,後者例如「歌兒」。如以IPA來標記,前者是[ ə˞ tsɿ ],後者應該標成[ kəɻ ]。但熟知實驗語音的人一定知道,兒化在語圖上的表現為,F3大幅下降。下圖二是LYYc562:

圖二:LYYc562:刀兒

從圖二可以清楚看到vowel transition。但無論如何,兒化可說是負載於元音之上的。如果有鼻音韻尾[-ŋ],兒化時就會刪除,將前一元音鼻化(Cheng, 1973)。例如圖三是SLc533「明兒個」:



但無論如何,兒化總不會是個輔音。我們給元音和輔音的區別定義是:元音在發聲的過程中不受阻礙,輔音則有鼻腔或口腔的部分或全部阻礙。「兒」這個音既然是附著於前一元音,就不可能會是輔音。但我們先前居然用「輔音」的retroflex approximant[ ɻ ]來標記它!

按照Lee & Zee(2003)的標記方法,兒化應該使用IPA中的diacritic symbol [ ˞ ] rhoticity,如圖四:
圖四:Diacritics of IPA

所以如果像前文所說的「歌兒」應該標成[ kə˞ ]才對。

不過Lee & Zee(2003)的那一套北京話的IPA與傳統漢語語音學、國音學、漢語語言學概論中所介紹的可說是大相逕庭。我至今還沒有完全弄懂。待有進一步結果再跟大家報告吧~


引用文獻:
  • Cheng, C. C. (1973). A synchronic phonology of Mandarin Chinese. Mouton: The Hague.
  • Lee, W.-S., & Zee, E. (2003). Illustration of the IPA: Standard Chinese (Beijing). Journal of the International Phonetic Association, 33(1), 109-112.
  • 陳春美. (2001). An acoustic and perceptual approach to the representation of Taiwan Mandarin—A case study of three presidential candidates' speech. Unpublished 碩士論文, 台灣師範大學華語文教學研究所.

2 則留言:

匿名 提到...

我手邊沒有國音學這本書沒辦法查,可不可以麻煩你放詳細的描述.但是 /ɻ/ (retroflex approximant)和[ʐ] (voiced retroflex fricative)兩個都可用來標注音符號ㄖ,怎麼會是兒化韻呢? (參考http://en.wikipedia.org/wiki/Standard_Mandarin, 裡面說因個人不同所以會有兩種標示互用)(還有一個註1.在alveolar lateral approximant的位置,是不是三種位置都可以表注音符號ㄖ??) 可不可以也請你標明陳春美的論文的第幾章節的第幾行,因為找不到你所說的她也用[ ɻ ] retroflex approximant來標兒化韻,不好意思我只有概略看了一下, 只有看到她把ㄦ歸類在母音, 沒看到兒化韻用[ ɻ ]標示的說法.

在你的另一篇文章Illustration of the IPA: Standard Chinese,你找不到[ ɻ ]retroflex approximent,可能是因為李蕙珊和徐雲揚(Eric Zee)已經放了post-alveolar approximent,然後你看一下他們的底下對應的例子是'person',所以這應該是表注音符號ㄖ.

ㄦ化的標音要再繼續往下看母音的例子,ㄦ的例子是'son',表示ㄦ本來就是個母音地位.

關於你說兒化不會是個輔音,我認為要看'兒'出現的位置. 如果他不當詞綴,如你給的例子'兒子', 就是母音身分. 如果兒當詞綴,很明顯地因為兒化韻弱化就失去了音節的身分,變成是個前一字的詞綴,當然她發音就被合併到前一個音節,就像你給的例子'歌兒',在這種情況下IPA標音成roticized,就符合它失去音節身分轉為前一音節的發音的一部份的特徵,此時應該就不再是母音的身分了.

不過我看了篇文章說'兒'化有很多情況,有音節身份全部保留,或音節身份全部消失,或保留半音節身分,端視前面一音節母音的發音位置與ㄦ合併的情形,不過我找不到連結, 我找到了再補寄.

有錯請你指正. 

Posted by Chingwen

Webber 提到...

就我所學到的,「兒化音」和「兒韻母」都是 syllabic flat apical post-alveolar approximant,即 syllabic apical retroflex approximent。 漢語拼音的空韻 i 若在捲舌音之後,也是 syllabic apical retroflex approximent! 只是有些 SM 的 speakers 會把「兒韻母」變成 low vowel + retroflex approximent。( 註:alveolar fricative /ts, tsʰ, s/ 之後的空韻則是 syllabic laminal alveolar approximent!)「兒化音」和「兒韻母」的差別僅在於後者是長韻母且帶重音,前者長度甚短且不帶重音。

此外,漢語拼音聲母 r 並非是 retroflex approximent,而是 voiceless retroflex non-sibilant fricative,和 sh 只差在送氣長短與牙齒閉合的程度,均是無聲子音。會被誤認為有聲子音,是因為 r 非常短,馬上就接著 syllabic retroflex approximant 的關係!而且,標成 voiced retroflex sibilant fricative [ ʐ ] 也是不對的![ ʐ ] 這個音以波蘭語為代表,仔細聽就能發現 SM 的 r 和波蘭語差太多,既不是有聲子音,也不是 sibilant fricative。

另外,英語的 rhotic vowel /ɝ, ɚ/ 其實就是 syllabic approximent,以 GA 為例,/ɝ, ɚ/ 是 syllabic palatal-velar approximant,習慣上用 laminal post-alveolar approximant 符號 [ ɹ ] 再加上 syllabic 的註記,而標做 [ ɹ̩ ]。 這是因為 GA 的 r 主要是靠 soft and hard palate 發音,post-alveolar 的部位只是「被動的」!

很多人並搞不清楚所謂的音節主音,並非一定要是母音,syllabic consonant 也可以!而且 GA 本身就很多子音當主音的例子 ( n, m, l, r ),因為 schwa 常常會被省略掉!其他日耳曼語族的語言,如德語、荷蘭語、瑞典語、挪威語、丹麥語等更是常常出現 syllabic consonant。而台語有三個韻母是 syllabic nas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