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9-25

[TCSL][轉貼] 啥米台灣國語? 有錢,馬上給它開完

台灣國語的爆笑威力讓人無法擋,但我不忍讓學生出糗,只好冒著「中內傷」的危險,暗暗笑在心頭…


文/也仁


「阿宏,你怎麼都不說國語呢?」「老師,他從來不講國語的,只會講台語,一直都是這樣!」當我發現阿宏這小孩,怎麼講話一直是台語頻道時,其他小朋友馬上為我作了如實的報導!按怎會啊呢?

老師,已經沒路了又不是在開車!
當年調回鄉下服務時,我發現小朋友全講台語,「幹XX」、「LP啦」是小男生的慣常用語;還有一個面貌清秀的小女生,當著我的面毫無矯飾的用了「目小」,來表示對同學看不到東西的不滿,讓我聽了瞪大了眼睛,當下決定淨化這些太鄉土的用語,所以我向小朋友宣告:「現在大家要開始練習講國語!」
「老師,人家現在都嘛流行講台語,幹嘛還要講國語?」小朋友以此反駁,我也不甘示弱:「你們台語講得比國語好太多了,國語講不好,就該加強講國語,不對嗎?」或許他們默認了,所以,順著老師儘量多講國語!
誰知孩子講國語時狀況百出,寫作文、日記都有典型的台灣國語味道,特別是吵架告狀,他們總說:「老師,那個那個啦……」「哪個哪個啦!請用國語慢慢講清楚!」如此才能讓他們多花一些時間思考,也可以把激昂的情緒冷卻下來!
記得有一回,我請小朋友把桌下的東西放到置物櫃裡,他滿臉委屈:「老師,你看,沒『路』了!」我不得搖頭偷偷的笑了,教他用「沒空間」替代沒「路」,而且對他開個小玩笑:「我們又不開車進去,怎會沒路呢!」

老師,我來到幫忙是啥米碗糕啊?
接著放學時,阿強跑來報告:「老師,值日生沒把門『ㄍㄨㄞㄥ』起來!」是「關」起來,不是「ㄍㄨㄞㄥ」起來,台灣國語的爆笑威力讓人無法擋,但我不忍讓學生出糗,只好冒著「中內傷」的危險,暗暗笑在心頭!
挪動桌子時,小朋友憑著有事弟子服其勞的精神,很熱心的助老師一臂之力時,又吐了幾句道地的台灣國語:「老師,我來『到』幫忙。」啥米?你講啥米?我忍著差點笑破的肚子,在孩子合力下完成搬動桌子任務後,又得上一課只要「幫忙」就好,不必「到」了!
再來是那些故意或不小心口出穢言的壞習慣,我和小朋友達成協議,如果故意或不小心講了髒話,就得刷牙以示懲戒,因為嘴巴不乾淨嘛!

順應孩子的表決,效果頗佳,不但小朋友罹患蛀牙的機率減少了,講話也清新、有禮貌多了,這遠比二十多年前推動講國語運動時,不小心冒出台語的重罰來得有人性多多,而我,當時就是受害者。
記得當時老師還誇我,是班上國語講得字正腔圓的佼佼者,誰料有回和幾個同學在樹下玩耍,恰巧校長經過,我莫名的被叫到他跟前:「你怎麼說方言(台語)!走!跟我到校長室!」
老師,給它開完了這是外星語嗎?
天啊!我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我壓根兒想不透,自己何時轉換回台語頻道了,而且「好死不死」遇上校長,真是天大的冤枉哪!
校長要我到辦公室拿來白粉筆,在走廊畫了一個大圓,要我跪在裡頭懺悔,以示對推動講國語運動不力的懲戒,這對當時所有在場的同學,頗有殺雞儆猴功效;可是老天有眼,在我才跪下的當兒,「叮~噹~噹~叮~」的悅耳上課鐘響,我馬上拔腿就跑,脫離那一生永難抹滅的「講方言」罪名。

現在,班上小朋友講國語的人數雖然漸漸多了,但寫作文或日記的語詞應用,仍然很鄉土,在做「一……就……」的造句時,就有小朋友這麼造句:「我一有零用錢,就馬上給它開完了!」當我正惱著這是什麼外星語時,一會意過來,我又笑得差點岔了氣!

小時候我們常打小報告:「老師,XXX給我打!」老師總是這樣回應:「XXX給你打,你還打報告啊!」現在小朋友更厲害了,有零用錢就馬上給它「開」完了。看得出來是什麼意思嗎?別像我一樣又笑彎了腰喔!

【2005-06-23/聯合報/E6版/繽紛】

2005-09-24

[Phonetics] 第二語言漢語聲調習得書目

  • Bar-Lev, Z. (1991). Two innovations for teaching tones. Journal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Teachers' Association, 26(3), 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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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hen, G. T. (1975). Tone pair. Journal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Teachers' Association, 10(1), 2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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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ang, Y., Spence, M. M., Jongman, A., & Sereno, J. A. (1999). Training American listeners to perceive Mandarin tones. Journal of Acoustical Society of America, 106(6), 3649-3658. [PDF]
  • White, C. (1981). Tonal pronunciation errors and interference from English intonation. Journal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Teachers Association, 16(2), 27-56.
  • Woo, W. (1976). A musical approach to tone teaching in Mandarin. Journal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Teachers' Association, 11(2), 96-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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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王韞佳. (1996). 陽平的協同發音與外國人學習陽平. Paper presented at the 第五屆國際漢語教學討論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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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馬燕華. (2000). 初級漢語水平留學生的第三聲聽辨分析. 北京師範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6), 11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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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曾金金. (1999). 東南亞學生華語聲調聽辨分析. Paper presented at the 第二屆東南亞華文教學研討會.
  • 趙金銘 (Ed.). (1997). 語音研究與對外漢語教學. 北京: 北京語言文化大學.
  • 劉藝. (1998). 日韓學生的漢語聲調分析. 世界漢語教學(1), 94-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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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9-12

[Beijing] [Phonetics] 北京札記-14 從聽力訓練聲調

在「北京札記-07中介語與聲調訓練」中,我曾提到可以利用訓練聽覺感知的方式,來增加學生分辨聲調的能力。最近去找了這篇論文來看,覺得很有意思。根據一堆人的實驗(因為這不是寫論文,所以我也就不寫出處了,有興趣的人自己找來看吧~)發現,訓練L2學習者的聽力,除了能夠增加分辨語音的能力外(比如:訓練日本人分辨/r/和/l/,當然可以增進分辨/r/和/l/的能力),還有其他的「副作用」:

· 從一語音類別的訓練可以遷移到另一語音類別 e.g.從唇音到齒齦音
· 訓練的成果可以擴展到新的詞彙及語者(原先不在訓練中的)
· 對比訓練的成果具有持久性
· 不需要額外的訓練,聽覺感知訓練出來的對比可以遷移(transfer)到發音上


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今天訓練美國學生的聽力,他們的發音也會隨之進步!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Wang et al. (1999)訓練美國學生分辨中文單音節的聲調,其結果如下:


左邊為實驗組,右邊為對照組。對照組在四次測驗中僅表現微幅的進步,但實驗組經過訓練後有明顯的進步,進步幅度21%,達到近九成的正確率。

這樣的訓練結果是否可以類推?(因為考試的音節是從訓練的音節當中選出來的,那麼是否可以應用到其他的音節上呢?)
答案是肯定的!(可以參照上圖,Gen1是類推到其他音節,Gen2是類推到其他發音人),兩者都差不多維持了原來的進步幅度。

這是前測與後測中,各聲調正確的比率:

前測與後測中,聲調配對混淆的百分比:
上圖可以看出,接受訓練前的學生對二聲和三聲完全分不出來,但接受訓練後則降為三成左右。
由左至右依前測的困難度排序,也是訓練時的順序(由易至難)。值得注意的是,1+4 是最難進步的。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問題又來了,這樣的進步僅是短期記憶,還是可以內化為長期記憶呢?

於是在六個月後又做了一次持久性測驗: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說了這麼多,訓練的方法到底是什麼呢?相信大家跟我一樣好奇。

· 實驗目的:訓練美國人感知不同語者的不同聲調(單音節)。
· 訓練材料:400個單音節、不同聲韻組合。每種聲調各100個。
· 前測:100個隨機的單音節。不給正確或錯誤的回饋。
· 訓練課程:
○ 8次訓練、每次40分鐘。
○ 聲調成對出現。
○ 順序則按前測成績中最容易到最難排列。
○ 讓受訓者做強迫選擇的二分法。

· 訓練內容:
Talker: bei 3.
(Trainee's response.)
Neutral English voice: That was Tone 3.
Talker's repetition: bei 3.
Neutral English voice: Tone 4 is:
Talker: bei 4.



這種訓練完全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嘛~ ╮〞_〝╭
只是我們一般在課堂上很少有這麼長的時間來訓練學生的聲調就是了。

不過,這樣的聲調訓練方式,看起來特別適合用電腦來教學呢~ 因為:
1.僅只是單向的語音輸入,簡單的播放技術就能做得到;
2.電腦可以讓學習者 any time、 any where接受訓練;
3.電腦可以隨機排序、重複訓練。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我不得不再說一次: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

但是這似乎也是有道理的。有學者認為,L2語音的習得就是幫助學習者建立一個新的語音分類。而透過實驗證明,密集的感知分辨訓練對segmental、suprasegmental的語音都是有幫助的。再者,這也證明了L2學習者是有能力可以建立一套有別於L1的音位系統的。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相關文獻>

A.語言對比:
對於中文母語者來說,聽者較注意聲調曲拱(contour),而非聲調高度(height)。但美國人感知中文聲調時則相反,較注意聲調高度,而不像中文母語者那般把注意力放在聲調曲拱上。

B.中介語音:
· 英語母語者會將一聲聽成重音(stress),將三聲聽成非重音(White, 1981)。
· 中文的一聲和四聲較難習得:可能是因為一、四聲比二、三聲在韻律上更不明顯(unmarked),對L1來說較無抵觸之處(Shen, 1989)。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後記>
利用同樣的感知分辨訓練,對於發音的效果如何呢?Wang et al.(2003)的結果是平均進步18%。



不過這一篇我還沒讀過,有機會再向大家報告囉~


參考文獻:
Wang, Y., Jongman, A., & Sereno, J. A. (2003). Acoustic and perceptual evaluation of mandarin tone productions before and after perceptual training. Journal of the Acoustical Society of America, 113(2), 1033-1043.
Wang, Y., Spence, M. M., Jongman, A., & Sereno, J. A. (1999). Training american listeners to perceive mandarin tones. Journal of Acoustical Society of America, 106(6), 3649-3658.

2005-09-10

[Beijing] [Phonetics] 北京札記-13 兒化

2005年8月4日

北京話的兒化是非常奇怪、而且非常特別的語音特徵。

首先,是它的來源。兒化的來源至今無法弄清,沒有統一的結論。

其次,是它使用的時機。北京人的兒化基本上沒有規則可言,只能說是一種習慣。以「門」字為例,如果是家中的「門」,基本上必須兒化「門ㄦ」(註1);但要是地名「前門」、「西直門」則不能兒化。要是說成「前門ㄦ」,那可是褲子前面拉鍊的那個前門,是要鬧笑話的。

有一回,我說了一句話:「我在首師大那邊上課ㄦ...」范老師當場就告訴我,「上課」一般不能兒化。好吧,這似乎也沒什麼道理可說,要真說「理據」,只能說:大多數的北京人不這樣說。有時我兒化加得太多了,還被別人要求別再學北京人說話了。

關於我所犯的那個錯誤,范老師給我的建議是:「除非確定必須兒化,不然還是不要兒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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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化韻到底有沒有辨義的作用?
Li (1998)認為,兒化幾乎沒有辨義的作用,給人的感覺也比較偏向口語,在台灣地區已經消失。因為兒化韻會刪略韻母的韻尾,如把牌兒/pair/和盤兒/panr/都讀成同一個音:[par],反造成混淆。故而大陸地區的播音員,凡是在播報新聞時,也通常不加兒化韻,以示莊重(註2)。

然而,北京人說兒化是具有辨義作用的,例如:
頭(脖子以上的部位) vs. 頭ㄦ(領導者)
有門ㄦ(有辦法) vs. 有門 (There is a door ←用英文講好像更簡單些 )

不過這樣的這樣的例子畢竟屬於少數,如果加上語境的消歧,兒化與否不會造成辨義上的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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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法書上說,兒化有細小、喜愛、親暱等意思。例如:心肝ㄦ、老伴ㄦ。
兒化也表活潑、俏皮,例如以下的童謠:

小小子ㄦ,做門墩ㄦ,哭著喊著要媳婦ㄦ,要媳婦ㄦ幹嘛?點燈說話ㄦ,吹燈作伴ㄦ,到明兒早晨殊小辮ㄦ。

不過,兒化也有負面含意的詞語:光棍ㄦ、小偷ㄦ、窯姐ㄦ。
《八百詞》說:「帶兒的形式比不帶兒的形式顯得輕鬆些、親切些。」
(彭宗平,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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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來北京,發現了一些從前想不到的兒化。例如:「不在乎ㄦ」。「在乎」在這裡是輕聲詞,輕聲詞居然可以兒化?又如「一個」可以說成「一個ㄦ」。

此外,一位在ACC任教的路老師提到,她看台灣連續劇時發現,「哥們」台灣發成「哥ㄦ們」,而大陸卻是說「哥們ㄦ」。「們」是一個表複數的虛詞,虛詞也可以兒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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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不同詞彙的兒化程度也不同。有些很重,但有些幾乎聽不到。但我請那個人再說一次時,她還是發了相同的音。顯然,在她心裡,如此程度的捲舌,已經達到兒化的目的了。

附件「01兒化」是FM的兒化音,可以很明顯的聽到屬於兒化的聲音。但是附件「02空兒」卻聽不太出來有屬於兒化的部分,僅將前元音鼻化便算了事。







兒化在共振峰上的具體表現為F3大幅下降。如下圖(空兒),的確沒有看到F3的下降。
這種明明是該念兒化的詞,但卻聽不太出來兒化的是怎麼回事兒?彭宗平( 2004) 提到這屬於一種「半兒化」,『「胡同ㄦ」,「同」的讀音輕且短,鼻音韻尾幾乎沒有了...總是不到位。』(案:應賅是鼻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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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化複雜的還不只這樣,有時候還會造成前一音節的聲調變化。如以下的例子(這是北京人念的,我沒查過《現漢》,不知標準讀音為何):

好好(hao1)ㄦ
刀把(ba4)ㄦ
照片(pian1)ㄦ
胡同(tong0)ㄦ
胡琴(qin0)ㄦ
一會(hui4)ㄦ


再者,同樣是北方官話,山東來的殷老師就說,山東話裡,「襯衫」必須兒化「襯衫ㄦ」,但他老婆(北京人)就說北京人一般不兒化,叫「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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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麼混亂的兒化,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有沒有具體的規範?據我所知是,沒有!普通話水平測試(PSC)中,有必讀輕聲詞的詞表,但卻沒有「必讀兒化」的詞表(只有建議詞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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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我完全弄不懂北京的兒化了....越來越糊塗了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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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這裡我沒有寫成「門兒」,遵循的是趙元任在《中國話的語法》中的寫法。強調它是一個後綴成分,而非一個完整的音節。

註2:據我的觀察,電視台主播大多數沒有兒化,而廣播節目的新聞主播,則會有些詞彙加上兒化。


引用文獻:
Li, W. C. (1998). Fickle Tongues: How Standard Chinese Pronunciation is Changing
彭宗平. (2004). 北京話兒化詞研究. Unpublished 博士論文, 北京語言大學, 北京.

2005-09-03

[Beijing] 北京札記-12 租界

2005年7月30日

天津因是對外通商的口岸,這裡部分的土地曾租界給英、德等國。我詢問了天津女孩兒Yuan,她說在她從前所念的大學附近,就有許多洋房,建議我來看看。

打了車到天津外國語學院,一進門我就喜歡上這裡的禮堂。雖不如Horry Potter裡面的Hogwarts學院那般雄偉,但灰色的外牆仿石灰石而建,橘色的屋頂則是半圓拱形,屋頂至地面的排水管也訪仿歐式建築,放在屋子的外面。我繞到後方一看,居然還有半圓形球體的屋頂,有點兒混合了俄羅斯風味的感覺。

學校里的路名也很有意思,都是取了外文名字,加上了中文翻譯。例如:愛麗舍路(La rue Elysée)、萊茵路(Rhein Strasse)、櫻花路(桜通り)等等。有這些外文路名,當然也少不了中國的啦~於是還有長江路(Changjiang Road)、長城路(Great Wall Road)等。

學校裡的建築雖然新舊不一,但是風格還挺統一。我沒到過歐洲,對歐式建築也不瞭解,但看這些有點兒歷史的建築,和外牆上的藤蔓,我想,這是一所讓人不小心就會愛上的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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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完了校園,我信步往北而去。這條路上的建築,處處透著雅趣。就連門牌,都是黃銅所製。學校往北不遠是河西區人民法院,他們的分離式冷氣,居然放在一個花盆型的鐵籃子裡!見了這麼肚大口小的的可愛鐵籃子,我不由得會心一笑。

馬路對面的洋房,造型各異。有的像北歐式的建築,屋頂是三角形的尖頂。更有意思的是,還有個閣樓的小窗。想來是當年建造此屋的主人,在這裡複製了一幢家鄉的房子。有的建築雖然是三、四戶人家,但卻是有著對稱的平坦屋頂。要說是大戶人家,似乎有點兒奇怪(因為沒有很大的正門)。說不定原來是一群好友比鄰而居、合力興建的呢?

馬路轉角處有棟三層洋房,圍牆外還貼有告示,說原先是一位大腕兒(註一)的洋房,後來轉賣國民政府,主要用來招待高官政要。這座洋房造型奇特,外觀有點像一艘戰艦。我仔細一看,可不是嗎,二樓的虎眼窗,就像是船艦兩側的觀景窗,三樓較二樓後退,就像是船艦的甲板。據告示牌上說,原先裡面還有假山、流水,是一棟精緻的別墅。不過現在這裡已經變成政府機關了,估計是不讓人參觀的。

我走在這條別有雅趣的馬場道上,覺得這裡特別適合開咖啡館。但我尋覓良久,不知道這裡的人是見多了洋房,絲毫不覺它們的可愛之處呢,還是這兒不時興喝咖啡,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茶館。不過這裡全都是綠茶,咖啡則只有很普通的一種。我坐在小小的包廂裡,望著窗外的人來人往,品著淡淡的咖啡香,寫這篇文章。裡頭的布置還挺雅致,居然還可以上網。我在這裡消磨了中午的時光,待得驕陽沒那麼囂張了,才悠閒地繼續下午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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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可惜的是,天津政府雖然努力保存古蹟建築(當然寺廟除外),但一般天津人對於天津的歷史似乎不怎麼熟悉。我問了兩個天津人關於五大道究竟是哪國的租界,但他們都搖頭以對。我想,我們所該保存的歷史,應該不僅止於古蹟建築本身,歷史的事蹟、故事,也不應讓它們淹沒在歲月的長河中。

註一:告示牌上是有名有姓的,只可惜我忘記了。「大腕兒」是北京話,指的是有權有錢之流的重要人物。

我沒帶相機,只能偷幾張網路上的照片兒:

[Beijing] 北京札記-11 天后宮

2005年7月29日
下午 04:06

在台灣見慣了大小廟宇,聽說天津有座天后宮,打了車便直驅這兒來見識見識。

到了門口,管門的人說得要買票才能進去,我瞄見旁邊的告示牌,上面寫軍人、老人殘障和台灣同胞憑證進入。這還是我頭一回在大陸因為台胞的身份而受禮遇。大陸老說台灣是中國的一部份,但住宿、門票、甚至學費,都另有收費標準,不與一般大陸人等同。這次的遭遇很是讓我吃了一驚。

如果將一座廟宇,抽去了宗教的成分,會變成怎麼樣?這意味著沒有香煙裊裊、沒有信徒跪拜、沒有絡繹不絕的遊客。我走在冷清的天后宮,有點兒不能適應。

天津的天后宮是元朝延祐年間(1314)奉飭所建,這裡也是第一座奉飭所建的媽祖廟。廟中前殿、主殿、後墊的整體地基要高出旁邊偏殿、廂房一級,主要就是彰顯皇命的特殊。當年的南北疏通的漕運,就是從這裡進入內地。初時海運風險甚大,北運的南糧平均要損失三分之一,能順利運抵的,只有三分之二。為保海上平安,故而飭建此一廟宇。

但我今日所見的廟中器物,多數重修於1985年,估計毀於文化大革命(1967-1977)的浩劫中了。匾額、廊柱、曲拱,都是重新漆過。匾上的金字錚亮,一點兒也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在台灣所見的廟宇,神像多為木造,而且不能輕易靠近,除了保護神像之外,想來也有彰顯神威之意。但我在這廟見到的神像,除了主神媽祖,大概都是玻璃纖維所製。將神像造得這般高大,不知道是不是和南人喜小巧精緻、北人好粗獷大氣有關?神像大則大矣,形象也栩栩如生,但卻全失了「神味」。流連其中,有如參觀蠟像館般,已全無寺廟的感覺。

我仔細觀察了正殿中的天井、橫樑,覺得不如台灣眾多廟宇的雕樑畫棟那般精美。不知道是重修時的經費問題,還是這就是原貌?猛一抬頭瞥見匾額,寫著熟悉的「台灣北港朝天宮」,我猜此廟對台灣人的禮遇,大概由此而來。

正殿僅開大門一扇,竟無偏門。以往在台灣時參訪廟宇,曾聽寺中老人說過,正門僅供神明進出(因為寺廟等於是神明的「家」),一般人僅能行走偏門。我對沒有偏門這件事感到好奇,因而詢問了正殿裡的寺廟人員,但他搖頭不知。說是這裡是「民俗博物館」,並非「寺廟」。這一番話說得我啞口無言。媽祖的功績是安境保民,但在這裡,只有空蕩的迴廊,稀疏的遊客,以及重修廟宇的工人。不知道媽祖天上有靈,是否會感嘆神威不彰?不過有趣的是,任何寺廟都不缺的香油箱,這兒也有;眾多寺廟都有的光明燈座,這兒也不缺。這下我有點犯糊塗,民俗博物館是為了保護文物、傳承民俗文化;但這個「博物館」,顯然兼具了多重功能。



在這裡流連了大半天,心裡頭有點兒失落。在台灣時也並不特別篤信神佛,但是我認為,宗教是民間維持平和的一種堅定力量。不論是佛教的因果輪迴、道教的升仙成佛,或是基督的天堂與地獄,在在都是教導人為善去惡。抽離了宗教這個成分,我不知道這兒的「廣大的勞動群眾」該用什麼樣的信念讓自己支持下去。或許,華夏的子孫,向來就是樂觀而知命的;而宗教,只是眾多慰藉心靈的一種方式吧~

[Beijing] 北京札記-10 天津

2005年7月29日
上午 12:08

在一個天津同學賈媛的帶領之下,我有恃無恐地來到了這座城市。見慣了北京的高樓大廈,粗略看去低矮的建築,似乎更符合我對中國大陸的刻板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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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建城於明永樂2年(1404),早期稱「大直沽」,至今正好有六百年歷史。自元朝建都大都(北京)開始,北方所需,「無不仰給於江南」,所以通過河漕、海漕的方式,將糧食輸送到北方。而天津,就是海漕的終點、河漕的轉運站,也造就了當時的繁榮。「糧艘船舶,魚貫而進,殆無虛日。」

這個城市,歷經了清朝時「西學為體、中學為用」的洋務運動。天津有中國第一個陸軍官校--天津武備學堂,此外還有海軍官校--北洋水師學堂、兵工廠--天津機械局等。曾培養出大總統曹錕、馮國璋、黎元洪、總理段祺瑞、軍閥吳佩孚等人。同時,翻譯家嚴復曾於北洋水師學堂任教長達20年,影響深遠的《天演論》,就是居住於天津期間翻譯出來的。

洋務運動雖然最終宣告失敗,但是它代表著當時的清朝終於開始覺醒,警覺時代的巨輪已經到了不得不變、不可不變的地步了。天津,有幸見證了中國人覺醒之後所做的努力。我想,天津人應賅為此感到驕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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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了天津的歷史,說說天津的現貌吧。我在街上幾回見到天津的女孩、歐巴桑會戴遮陽帽。但在台灣帶遮陽帽是帽沿與人臉成九十度,但這兒的人戴遮陽帽卻是緊貼著臉。猛一看去,只見一頂帽子長在脖子之上,完全看不見臉蛋。我一度懷疑他們看不到路,但後來發覺那是半透明的深色塑膠,估計除了防曬、擋灰塵外,還可以當太陽眼鏡用吧~ ^_^

天津的紅綠燈也很有意思。它並不是三個圓形的燈號,而是一個長方形。如果綠燈,就會由全滿而逐漸減少,換成紅燈也是如此。既沒有直接顯示剩餘秒數那般讓人緊張,但也不是讓用路人對還需等待的時間全然無知。這和和台北的步行小綠人,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吧~

但說起天津的百貨商場,那可是毫不遜色(當然,價格上也毫不遜色)。濱江道和和平路的寬敞人行步道、兩旁林立的商場百貨,有時會讓人錯覺置身於王府井(北京的西門町)。我在天津的華納威秀和天津女孩兒Yuan看了場電影。散戲之後,她問我:「怎麼樣,現在中國比較進步了吧?」我答:「不是『比較』,是『已經』進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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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 郭長久 Ed. (2000). 追尋大直沽。天津:百花文藝。

2005-09-02

[Beijing] 北京札記-09 胡同

2005年7月28日
下午 11:21


<詞義 & 詞源>
「胡同」在北京話裡指的是小巷子,這是眾所周知的。即使沒來過北京,我想大家也都知道這一點。
「胡同」一詞是從蒙古話中借過來的,是「水井」的意思,這也是讀過語言學的人都知道的,不必我多說。


<詞音>
然而,「胡同」一詞應該怎麼念呢?北京人絕對不念「ㄏㄨˊ ㄊㄨㄥˊ」。我手邊剛好有北京人所念的聲音,可以給大家聽一下。



兒化與不兒化兩種似乎都可以。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歷史>
來自南京的同學,前幾天給了我一張報紙,裡頭介紹了一條胡同,叫做「東總布胡同」。
南京同學為什麼特地把那張報紙留給我呢?不為別的,那條胡同就是我在北京住處的門前那條。

這條胡同有人封它為「北京第一胡同」。為什麼呢?這裡是1913年,當時的財政部長捐錢修建的,也是北京城的第一條馬路。我走在這條幾米寬的小路上,只感覺附近建築的殘破。許多建築物都上了年歲,估計住的人也無力裝修。據說這條胡同曾經住過許多名人,曾任北大校長、著名人口學家馬寅初舊宅仍在。梁思成、林徽音夫婦、哈佛的漢學家費正清、畫家董希文、作家蕭乾等人,都曾居住於此。



這裡也是清末八國聯軍(1900)的導火線:

1900年6月20日,德國公使克林德在西總布胡同西口,不服清軍巡邏盤查並開槍挑釁,被清軍巡邏兵領隊恩海擊斃,由此成為八國聯軍入侵北京的導火索。

以上內容來自 <http://www.china.org.cn/chinese/feature/437198.htm>



民初時,五四運動的學生就是擠到這裡,將將居住於此的曹汝霖宅院放火給燒了,史稱「火燒趙家樓」,並由此拉開了五四運動的序幕。該建築已經燒得精光,現在原址蓋了個趙家樓飯店,當年的宅院,已然點滴無存了。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社科院>
據說這附近清朝時是「貢院」,也就是全國考生進京趕考的居所。貢院的面積很大,基本上四面緊鄰馬路的這一大片全是貢院所在地,沿著周圍走一圈,估計得要半個小時以上。曾經問過社科院的同學,似乎院裡頭還保存了一點舊物,但經過文化大革命的浩劫,想來也所存無多了。

我不禁想起余秋雨所寫的〈十萬進士〉,想到近千年科考所挑選出來的無數人才、大小官吏,對照著現在大陸每年兩百萬的大學生、以及身為國家社會科學研究之首的社科院,彷彿有種時空交錯的感覺。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X

<小結>
北京有中國最現代化的一面,但走進小胡同裡,這裡有著北京作為首都近千年歷史的點點滴滴(註一)。現代化快速的腳步給這座城市撲上了許多鉛華,而只有走進胡同、才能夠貼近北京一般老百姓的生活、感受千年歲月的痕跡。


註一:明成祖於永樂4年(1406)將首都由南京遷移到北京,是為漢人王朝定都北京之始。但早在明朝之前,北京就已經是遼(916~1125)的南京、金(1115~1234)的燕京、元(1279~1368)的大都。加上明(1369~1644)、清(1644~1911)兩代,以及中華民國、中華人民共和國均定都於此。北京可算是千年古都了。


參考資料:

[Beijing][Phonetics] 北京札記-08 Praat

2005年7月26日
下午 03:54

雖然Kay的CSL的歷史較為悠久,但由於個人電腦計算能力、以及各種演算法的進步,
在電腦上分析語音已經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情。我自己嘗試過許多語音分析的軟件,
但看來大家比較推崇 praat。一來是功能齊全,二來是跨平台,三來是可以自己寫 script。
最重要的是:它完全免費!

Praat 軟件可由這個網站當漏:
http://www.fon.hum.uva.nl/praat/

以及他們在Yahoo上有個討論群組:
http://uk.groups.yahoo.com/group/praat-users/

這是中文版的使用手冊:
http://www.cass.net.cn/chinese/s18_yys/yuyin/staff/praat_manual.pdf

但老實說,我一直不曉得該怎麼念 "praat" 這樣的音。顯然它並不是英文,同時字典裡也查不到。

於是我就在 praat user group 上問了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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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 all,

I'm just wondering how to pronounce the word "praat"?
As far as I know,
there are two ways to pronounce it:
/pret/, or /prat/
Which one is correct?

And by the way,
what does this word mean?

Pbice, L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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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底下則是 Daniel Hirst 的回答,原來 "praat"是荷蘭語的「說」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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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aat" is Dutch for "speak" pronounced /prAt/ (ie with open back
vowel) (infinitive 'praten')
Mediaeval and Renaissance English used the word "prate" with a
derogative sense "talk foolishly, tediously" and in Modern English
the word "prattle" is still used with a similar meaning.
As far as I know the Dutch word does not have any of these negative
connotations.
The English word "prat" meaning "fool, idiot" is apparently not
related but comes from a slang word for "buttocks" (recorded 1567)

best wishes
daniel

============================================
這是 Jonas Lindh 的回答:
============================================
I think the vowel should be long as well so /prA:t/ might be more corr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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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語者(阿姆斯特丹大學) Paul Boersma 出來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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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ither of the two earlier replies to the list are correct. The vowel is an open front vowel, hence [pra:t] or [pRa:t].

[Beijing][Phonetics] 北京札記-07中介語與聲調訓練

2005年7月25日
下午 11:00

「聲調」是華語文語音教學的最大難點,我想這一點是大家公認的。但對於如何改善學生的聲調發音,我們似乎一直拿不出什麼好辦法來。「勤講多練」似乎是我們唯一的手段。

當然,語言教學家們也不斷嘗試新的方法。「對比分析」只能針對母與為聲調語言的學習者,我們的確可以很好地預測學習者的偏誤。如圖一是泰國學習者的泰語聲調,圖二是泰籍學習者的漢語中介聲調,我們可以從中找到規律的對應:

圖一:泰文聲調




圖二:泰籍學習者的漢語中介聲調


「錯誤分析」則是另一種方法。透過對於學習者聲調偏誤的觀察,我們可以發現:學習者對於漢語中的二、三聲常常不分,一、四聲容易混淆。 曾金金老師也曾調查過東南亞學生的語音偏誤,發現 R+L (↗ + ↘)這樣的調型在聲調偏誤有較高的頻率。但怎樣應用在聲調教學上呢?似乎還是得回歸到「勤講多練」的老路上。

「視覺回饋」則是想要透過電腦輔助語言教學(CALL)的方式來加強聲調的練習。例如朱曉農於前幾天於第八屆世界漢語教學研討會(我並未參加)提出的「聲調描紅簿」,我雖未具體瞭解是什麼樣的東西,但可猜出來大概是以電腦來輔助聲調教學。類似的構想當然有許多人提過,他們也都認為有助於聲調教學。但一如Botinis et al. (2001}所質疑的那樣:這種教學方法短期之內的確是有幫助的,但真能內化成長期記憶嗎?以及我所質疑的:這種方法究竟多有效?假如真的有效,需要怎樣配合課堂來進行教學?是只要讓學習者能明白差異即可,還是必須讓CALL整合到整個學期的語言教學中?
以電腦來輔助教學的最大好處當然是:電腦不會累,可以反覆不斷地練習。但我想對著電腦進行無趣的練習(如Michael Allen所言,90%的e-Learning教材都是很 boring的),還是比不上與母語者互動來得有趣。


不過,有意思的是,我最近在聽到許毅的演講,他說Wang et al. (2003)實驗證明:聲調感知訓練可以改進聲調發音。根據他們的實驗,可以改善18%的聲調發音。我雖還沒能去找這篇文章來看,不過似乎我們又多了一種新的方法可以改善學習者的漢語聲調。 ^_^



引用文獻:
  • Botinis, A., Granström, B., & Möbius, B. (2001). Developments and paradigms in intonation research. Speech Communication, 33, 263-296.
  • Wang, Y., Jongman, A., & Sereno, J. A. (2003). Acoustic and perceptual evaluation of Mandarin tone productions before and after perceptual training. The Journal of the Acoustical Society of America, 113(2), 1033-1043.

[Beijing][Phonetics] 北京札記-06兒化的IPA

2005年7月24日
下午 10:53

師大國音學編委會所著的《國音學》是我念大學時「國音學」這一門課的教材,又是念研究所時「華語語音教學」這門課的教材。但我發現裡面的IPA有些問題。

例如,《國音學》書中以倒過來的r [ɹ]來表示兒化。但事實上,這個音在IPA裡面是alveolar approximant(如圖一)。

圖一:IPA肺部輔音符號

我以前就曾經發現這個符號有問題,所以我自己修正為:倒過來的 r 再加上小尾巴的[ ɻ ] retroflex approximant。陳春美(2001)的論文也是用這個符號,我想這樣問題應該解決了。


豈知我在看了李蕙珊和徐雲揚(Eric Zee)在Journal of the International Phonetic Association中所發表的北京話IPA(Lee & Zee, 2003)之後,卻在裡面找不到retroflex approximant的符號。

眾所周知,兒化是一個捲舌元音,或是後綴形成兒化詞。前者例如「兒子」,後者例如「歌兒」。如以IPA來標記,前者是[ ə˞ tsɿ ],後者應該標成[ kəɻ ]。但熟知實驗語音的人一定知道,兒化在語圖上的表現為,F3大幅下降。下圖二是LYYc562:

圖二:LYYc562:刀兒

從圖二可以清楚看到vowel transition。但無論如何,兒化可說是負載於元音之上的。如果有鼻音韻尾[-ŋ],兒化時就會刪除,將前一元音鼻化(Cheng, 1973)。例如圖三是SLc533「明兒個」:



但無論如何,兒化總不會是個輔音。我們給元音和輔音的區別定義是:元音在發聲的過程中不受阻礙,輔音則有鼻腔或口腔的部分或全部阻礙。「兒」這個音既然是附著於前一元音,就不可能會是輔音。但我們先前居然用「輔音」的retroflex approximant[ ɻ ]來標記它!

按照Lee & Zee(2003)的標記方法,兒化應該使用IPA中的diacritic symbol [ ˞ ] rhoticity,如圖四:
圖四:Diacritics of IPA

所以如果像前文所說的「歌兒」應該標成[ kə˞ ]才對。

不過Lee & Zee(2003)的那一套北京話的IPA與傳統漢語語音學、國音學、漢語語言學概論中所介紹的可說是大相逕庭。我至今還沒有完全弄懂。待有進一步結果再跟大家報告吧~


引用文獻:
  • Cheng, C. C. (1973). A synchronic phonology of Mandarin Chinese. Mouton: The Hague.
  • Lee, W.-S., & Zee, E. (2003). Illustration of the IPA: Standard Chinese (Beijing). Journal of the International Phonetic Association, 33(1), 109-112.
  • 陳春美. (2001). An acoustic and perceptual approach to the representation of Taiwan Mandarin—A case study of three presidential candidates' speech. Unpublished 碩士論文, 台灣師範大學華語文教學研究所.

[Beijing] 北京札記-05 再見 vs. 掰掰

2005年7月12日
上午 08:01

初級華語教材裡面老是寫「再見」,所以雖然在台灣大家常用「掰掰」表示道別,我們在課堂上還是得教「再見」。
不過,我到北京以後發現,年輕人還是常用「掰掰」,我很少聽到「再見」。我曾詢問過幾個人,他們說「再見」也不是不用,不過感覺太正式,所以用得少一些。既然兩岸的日常生活用語都是「掰掰」,那麼標榜教日常生活用語的華語教材,是否也應該「更新」(update),將課文改成「掰掰」呢?

我每天早上得早起去擠公交車。因為人數眾多,大多沒有座位。如果想要下車,還得勞師動眾地讓條路出來,才有辦法通行。當我們想要請別人讓路的時候,我們會說什麼呢?「對不起」、「借過」、「不好意思」或「借光」?都不是。北京人常說的是:「下車嗎?」我第一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覺得很新奇,而且馬上就知道該讓條路給別人。誰說北京人沒有禮貌呢?我覺得這句「下車嗎?」就頗能含蓄表達自己的下車意願,而且透露著對別人的尊重(比「讓讓」這種命令句要好多了)。

不過話說回來,要是沒在北京搭過公交車,我大概想破頭也想不出,請別人讓路會是這樣的一句話。 可見語境對於詞彙習得的重要性呀~ :)

[Beijing] 北京札記-04語境與詞彙習得

2005年7月10日
下午 09:49

我住的地方,臥室與飯廳有個拉門兒,以分隔這兩個空間。在我到北京的第二天下午,正躲在家裡休息的時候,忽然鐵門被人敲得「砰!砰!砰!」地直響。我嚇了一跳,以為是公安還是警察什麼的,趕忙跑過去開門。沒想到一開門就被一對夫妻臭罵,說什麼跟我說過很多次了,叫我拉門的時候別太大聲,昨晚兒到12點還有「轟隆~轟隆~」的拉門聲。

後來弄清楚了以後,才知道原來對方是住在樓下的鄰居。昨晚因為我不知情,那個拉門又年久失修,所以弄出了很大的聲響,吵得別人不得安寧。我向他們保證會請房東來改善,並且說明我是前一天才剛剛搬來的。對方弄清楚情形以後,也有點兒不好意思,火氣也沒那麼大了,小兩口就下樓去了。

隔天我請來了房東幫忙解決問題,並且到樓下去道個歉。原本聲音很大的男主人,一再地向我表示抱歉,說他不知道我是昨天剛搬來的,還以為是之前屢勸不聽的那位惡鄰,老是弄出很大的聲響。

那個男主人一再地說「小伙子,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昨天剛搬來...」,我揮了揮手,說了聲「沒關係」。腦中忽然醒悟:北京人不是把「沒事兒」掛在嘴邊嗎?這就是使用這句話的最佳語境呀!那一句地道的「沒事兒」才連忙說出口,並且私下得意了一番,終於學會這句「沒事兒」。

不過,隔天我到學校去上課的時候,有位同學跟我借筆,她說了句「謝謝!」我回了句「哪裡~」後,心中不禁一陣懊惱,還是沒能夠完全「習得」這句話。看來,輸入與輸出還是有距離的,language knowledge 和 language competence 是兩回事兒呀~

[Beijing] 北京札記-03傳統 vs. 進步

2005年7月10日
下午 09:46

到了北京的第3天,就展開為期16天的學習活動。我參加了一個社科院語音室舉辦的語音講習班,地點則是在首都師範大學。

上課前一天去報到的時候,工作人員問我要不要辦飯卡,先在裡邊儲值,吃飯的時候就不必買飯票了。2004年我們到普北班參訪,在北師大食堂吃飯的時候,我就很驚奇地看著學生手中的卡片,直接插卡就可以付錢吃飯了,還挺方便的。

隔天到了食堂一看,天啊~我發現我手中的卡,居然還是無線射頻(RFID)的。什麼?你不知道什麼是無線射頻?我敢保證你一定見過,因為台北捷運的悠遊卡就是。付錢的時候不必刷磁條 or 晶片,只要稍微靠近就可以了。用這麼先進的卡,付4、5 RMB的中飯,感覺還挺怪異的。

不過,下午我們上課的時候,因為內急走進廁所,再度發現一個讓我驚奇的地方,廁所居‧然‧沒‧有‧門!我的到來似乎打擾了一個正蹲在那兒的人,我不敢多看,扭頭轉向另一邊的小便斗解決了人生三急,匆匆逃了出來。

最先進的 RFID 和沒有門的廁所,首師大還真是個令人驚奇的學校啊......

[Beijing] 北京札記-02住在北京

2005年7月9日
下午 03:48

如果你要問我,我現在住在哪兒。老實說,我還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從大的地方來說,我住在建國門附近,在北京城二環邊上,往東邊走20分鐘就到王府井,往西邊走不遠就是2004年年底關閉的秀水市場。同一條路上(長安大街)往西邊不遠,就是連戰來北京時下榻的北京飯店。附近還有好幾個外交使館、中國外交部,所以我住的地方應該算是鬧區吧。


但從小的地方來說,我其實是住在胡同裡。路面凹凸不平,門口還有賣捲煙和水果的小攤販,總有一些民工在那兒賭撲克牌,或是下象棋。我住的公寓的樓梯堆著亂七八糟的東西,椅子、木頭、甚至還有酒甕(!)。我猜北京大概不准養雞,要不然我每天早上肯定會被附近的雞鳴聲喚醒。

胡同裡還有個公廁,我曾經問過北京人,說是胡同裡的人大家共用的,不過好像打掃衛生的工作沒做好,從外邊兒走過都能聞到一股味道。

我所租賃的公寓,其實應該是給一個小家庭住的,有兩間臥室、浴室、廚房還有飯廳,空調、電視、洗衣機、微波爐一應俱全。社科院的李愛軍老師跟我說,建國門附近能租到一個月2,000 RMB的房子算是便宜了。我這才感覺到,去年我們住了一個月的三星級飯店,花了一萬多台幣,其實是很奢侈的。^_^

不管怎麼說,我對現在住的地方還挺滿意的,除了地方大以外(我猜可能接近20坪吧),交通也挺方便(走路5分鐘到社科院、10分鐘到地鐵站)。更加難得的是,我可以貼近北京的生活,近距離觀察北京普羅大眾的生活,體驗真正住在北京的滋味。我想,這是到過北京許多次的人都不一定有的機會吧~

[Beijing] 北京札記-01回家驚魂

2005年7月3日
下午 10:00


雖然不是第一次到北京,但這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仍然讓我一直處於緊張的狀態。社科院的李愛軍老師安排了她的研究生——袁楚,來機場接我,並陪我到下榻之地。放下了行李,他便帶我到附近去繞一圈兒,讓我知道哪裡有超市,幫助我早日適應這附近的環境。
和袁楚在家門不遠處分手以後,我便拎著鑰匙準備上樓。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我踏進完全沒有亮光的樓梯,心中有些不安。「哇哩勒~北京人怎麼節省到這種地步,連盞燈都捨不得點?」我心中暗暗咒罵著。眼見沒法上樓,只好轉身去超市買隻手電筒。待我帶著我的萬丈光明回到漆黑的樓梯時,心中的得意持續沒多久,「呃?我應該是住在六樓吧?」我的鑰匙居然打不開房門!反覆的嘗試後,額頭已滴下豆大的汗珠。正在我擺弄鑰匙時,樓梯的燈忽然亮起來!「完了!我一定會被當成小偷~」轉身一看,後面卻沒有人!怪了,那是誰幫我開的電燈呢?隔沒多久,燈又熄了,這下我真的頭大了,「要不要打電話叫房東來?」我繼續咬著手電筒繼續努力。正在我準備放棄時,我忽然聽到裡頭傳來電視聲。「怪了,我明明沒有開電視啊?難不成是房東?」

再三努力而未果後,頑強如我也只好轉身下樓。回到社區有電燈的入口處,我忽然靈光一閃,「應該是第二棟!」沒錯,我走錯了!我走到第一棟房子的入口便拾級而上,根本沒想到我到底是哪一棟樓的。(狂汗…..)幸虧那一家的主人沒發現有個奇怪的小伙子正在「撬」他們家大門(還拿隻手電筒,一副小偷的樣子),要不然我到北京的第一天,恐怕就要到警察局走一趟了。

後記:後來我終於弄懂了,原來樓梯的電燈是「聲控」的,只要敲打牆壁,或是大聲踏步,電燈就會自動亮起。在這樣的小胡同裡,居然有聲控的樓梯燈。北京人,我還真是搞不懂你們啊……